一个有料的 “我,我,我……”小蟾结结巴巴的,一时说不清话来。 易先生看着小蟾畏畏缩缩的样子,又恨又怜,又怜又恨。终于冷静不下来,突然声音就大了:“你个小王八蛋!给我跪着!” 小蟾被父亲突然的厉喝吓懵了,傻傻的立在原地。他又害怕又彷徨,在这个大房子里,他不知道可以依靠谁。他想倔强的笔直的站好了,却又惶惶的不敢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宰他一切的男人。 “听到了么?我叫你跪下!”易先生兀的站起身来,恨恨的喊道。 小小的孩子,哪能不害怕父亲的威严?看着有些陌生的父亲,再也看不见幼时一丝的慈和。小蟾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。声音哑哑的,像只可怜的找不到母亲的鸟儿。 大非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,给他擦着眼泪。 但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,他现在只想有个挡住风雨的地方。在他最熟悉的家里,他最亲的爸爸,他那么陌生的亲人,让他那么害怕。 大非抱着小蟾,傻子一般憨憨的笑容里,却然有了一丝灵性的、温暖的光辉。 大非呵呵的笑了两声,“小蟾不哭,不哭。不要怕啊,爸爸不会打你的,阿姨也舍不得让爸爸打你啊。” 易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,却撇过头不肯跟这个傻子说哪怕半句话。 易先生看着儿子哭得可怜,也不免有些心疼,但是想起这畜生居然偷了易夫人的那些名贵首饰,又生起气来,小小的年纪,竟有了这些坏心么? 易先生觉察这事情很是严重,他决意要教育好他这个儿子,俨然公堂里铁面的官员:“哭,哭,哭!不准哭!小王八蛋!说!你妈妈的首饰是不是你偷的?” 被大非抱着的小蟾便不敢哭出声来,只抽噎着,肩膀一耸一耸的。叫人看了,只觉得分外的可怜。 见儿子不肯说话,易先生眼睛一瞪,正琢磨着要怎样体现严父的威严。大非却放开了小蟾,脸上带着略略怪异的浅笑,像是在嘲讽眼前的这一切,又像是无奈的一种释怀,“首饰?阿姨房间里的那堆么?” “是啊是啊!”易夫人连忙接话,“大非你知道小蟾把他藏哪儿去了?”大非憨憨的笑笑,“跟小蟾没关系,我看着都有些旧了。想想旧了不值钱的,就把它都卖了。卖了一百块呢!” 他举起一张百元的红钞,献宝一样递过去,笑容格外的灿烂。 蹲在地上抽泣的小蟾抬起头来,泪眼朦胧的看向大非。 “什么?什么?”易夫人眼睛都气红了,指着大非,手指颤颤的,“你,你、你这个傻子!傻子!你卖给谁了?卖给谁啦?” 大非挠挠头,没有一丝被辱骂的尴尬,仿佛还有一些略微的得意,他憨憨的笑了,“那个人早就走了,他说他是外省过来的,专门收旧首饰的。” 易夫人这下彻底的愤怒了,她涨红着脸,什么优雅、什么温柔,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。她恨恨的转过头冲着易先生吼,“听见了么?听见了么?这是你养的!你养大的傻子!他傻到什么地步啦?在这个家我过不下去啦!一分钟也过不下去啦!要么他走!要么我走!” 易先生也铁青着脸色,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只是憨,没想到竟傻成这个样子。看着大非仍是憨憨的面带笑容,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,易先生叹了口气,“行啦!等过几天我工作忙完了,就把大非送到乡下去,那里的人大都淳朴,请别人照顾,给足够的钱。你也好了,他也好了。你就不要再吼了,你既然说他傻,那跟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?那些首饰过几天再给你买就是了。” 易夫人的愤怒就戛然而止了。像一只正“嘎嘎”叫而又突然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。 易先生重重的再一声叹气,终于没有再说什么。 乡下么?小小的小蟾不知道大非在那里会不会住的好,小小的小蟾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,也许有漂亮的风景,有淳朴的人们。 小小的小蟾只知道,孩子,不应该是跟家人住在一起的吗?小蟾不觉就忘记了哭,愣愣的,不知道说话。 一整个房间里的人,只有大非还是傻傻的憨憨的带着笑容,仿佛不知道他要被赶走了,远远地赶出这个家了。 但是他是知道的。他只是憨,不傻。 这一天晚上。 小蟾照例独自到院子里,他小小的身子蜷着,双手环着膝盖坐下,抬头望着月亮出神。 月色就轻轻地泻了下来,铺满了整个院子。院子中间架着的葡萄藤密密的搭着,像是情人间勾连的手指,纠缠得多么紧呀。以前这下面是该有一张摇椅的,现在早已不知去向。妈妈常抱着小蟾坐在那张木质摇椅上,透过葡萄藤的间隙,看着满天的星空,孤悬的月宫。 “小蟾,你看这月亮,多美呀,跟我的小蟾一样好看呢。” “小蟾呀,知道为什么爸爸给你取名叫蟾宫吗?因为妈妈最喜欢月亮了。” “小蟾,妈妈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,妈妈会回来的,不过要等到小蟾长大哦!” 仿佛听得到妈妈温柔的话语,小蟾微微的笑了。 小蟾又想起了大非,那个总是憨憨笑着的傻子。 大非走的那天,爸爸仍在上班,继母出门打麻将去了。 那天,大非走到小蟾的房间里,还是笑着的。 “小蟾,我要走了。” “去哪儿?” “很远很远的地方,等我挣到了足够的钱就回来接你。好么,小蟾?”此时的大非温和得像是母亲嘴角的浅笑,“我要带你离开这里,离开那个冷冰冰的女人。” 小蟾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。 小小的小蟾不知道足够的钱是多少,小小的小蟾也不知道,比自己大一些的大非挣钱难不难。 小小的小蟾只知道,傻子一样的大非,在跟自己告别。就像很久以前,妈妈笑着跟自己说,再见。 小蟾感觉似乎身体里某个重要的器官正在慢慢割离,莫名的疼痛占据了心房。 “大非,我跟你去好不好?你带我去找妈妈!” 大非轻轻的摇摇头,“我现在没办法照顾好你呀。” “我不要你照顾!我能照顾好自己!”小蟾的声音倔强的高了起来。 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大非轻轻地笑了,“但是我不能叫小蟾吃苦呀。” “为什么?为什么从小到大总是你顾着我、让着我呢?”小蟾语调缓缓的,像是梦中的呓语,“为什么?为什么什么都是我占好的?” 小蟾紧紧地抱住了大非,不由得哭了起来,“你玩我玩腻的玩具,吃我不爱吃的菜。我偷偷藏起那个坏女人的首饰,那是妈妈的!我不要看着她弄脏了它们!为什么被赶出去的却是你?为什么你要扛着一切?你又不欠我!你不欠我的!” 小蟾哭着哭着,声音就大了起来,他内疚的哭,后悔的哭,感动的哭,心疼的哭,他嚎啕的大哭起来。 是啊,为什么啊,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己惹的祸都总是大非来受过呢? 大非又憨憨的笑了,“你是我弟弟呀。” 小蟾哽咽着:“我从来没叫过你哥哥,从没有。” 大非微微的露出些缅怀的神情,似乎有种幸福的辉光在他脸上照耀着,“妈妈把我从孤儿院领回来那天,我就把你当做我的亲弟弟了!” “带我走吧,带我去!我能照顾自己!”小蟾湿湿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大非。 大非只是轻轻的摇头,轻柔却坚定的摇头。 “我答应过妈妈的。不能让易蟾宫受伤害呀。” 大非憨憨的笑着,傻子的笑容让人鄙夷,大非的笑却让小蟾有安心的感觉。 “小蟾,要乖,不要再偷偷跟阿姨作对了。” “小蟾,我走了之后,别再扔她的首饰啦。” “小蟾,跟爸爸说呀,我不要他等几天送我了,也不要他的钱了,我自己走了。你跟他说呀。” “小蟾,我答应过妈妈的,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” “小蟾,等我来接你。” 大非憨憨的笑着,背着简单的行李,转身,毫不犹豫的出门了。 留在小蟾心里的,只有大非憨憨的笑容。像个傻子。 小蟾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,妈妈要走的时候,妈妈爱怜的眼神小蟾还记得清清楚楚。 妈妈抱着小小的小蟾,手柔柔的抚着大非的头,那温和的声音啊,回想起来还是那么清晰。 “小非,你大些,聪明也懂事,妈妈出远门了,你要好好照顾蟾宫。” 小小的易非重重的点头。 大非重重的那个点头,就像他重重的这个转身。 原来,大非一直是聪明的啊,可是只有妈妈记得。 其实,大非只是憨厚,只是不会害人,只是不会占小便宜。为什么大家都认为他傻呢? 小蟾想起了大非憨憨的笑,默默地在心里喊道,“哥哥!”。 夜风轻轻地吹呀,吹得树影摇呀摇呀,像是母亲袅娜的身影慢慢走过来。 小小的小蟾坐在门前凉凉的石阶上,仰着头,让暖暖的月光覆满他的脸庞。 其实从来只有大非知道,小蟾是想妈妈了。 长按哪家医院白癜风好治儿童白癜风如何治疗 |